第82章 扭曲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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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成了房間裏最忙的一個人。
他懟著房間裏很多細節都拍了照片， 看了衣櫃和收納箱，然後在手機上敲了會鍵盤，再裝模做樣的擡頭問一句：“吶，真一哥哥， 新一哥哥讓我問你， 美玲小姐當初的丈夫現在在哪裏？”
“我從未見過他， 只聽母親說姐姐死後他就離開了。”
柯南摸著下巴：“這些年從未回來過嗎？”
源真一搖頭：“沒有。”
月城理世不知道柯南又發現了什麽小細節， 她此時收到一條新簡訊，來自灰原。
【From 灰原：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但拜托， 想辦法別讓他演戲了， 我正在醫院陪博士打點滴，沒時間。配圖.JPG】
月城理世點開配圖， 是一張柯南和灰原的聊天截圖，就在幾分鐘前。
【柯南：灰原灰原， 快幫我個忙，拜托了。】
【灰原：？】
【柯南：我給你發什麽， 你就原封不動再發給我一遍， 謝啦。】
【灰原：……】
【柯南：“死者的丈夫在哪裏？從來沒出現過嗎？”】
月城理世：“……”
有點慘又有點好笑是怎麽回事， 其實倒也不必啊大偵探。
她再讀一遍灰原的話， 隔著手機屏幕都感受到了對方的無奈和不耐煩。
沒辦法，月城理世把手機收回手包裏，朝五條悟打了個手勢。
她指了指自己，再指向柯南， 然後指向他， 擺了擺手：我去幫他， 你別搗亂。
五條悟比了個ok的手勢。
月城理這才朝著柯南走去。他此刻正俯在化妝臺上皺著眉看化妝品， 絲毫沒註意到月城理世的到來。她走到他身後，偷偷瞥了眼手機，對方的備註果然是“新一哥哥”。
她收回目光，輕聲道：“柯南君？”
“嗚哇！”柯南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就合上手機，“理、理世姐姐啊，嚇我一跳哈哈。”
她彎眸一笑：“抱歉，我在想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工藤君這個點應該也才剛休息，如果我可以幫上些忙就好了。”
月城理世本來以為柯南還會猶豫兩秒，結果他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太好了，吶吶，理世姐姐，這裏正好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
“這裏——這些化妝品，都齊全嗎？”
化妝品？
這還真是在場只有她能回答的問題。
月城理世仔仔細細看了一圈，開口道：“少。不排除基礎護膚在浴室，但粉底液、眼影、眼線筆之類常用的都沒有。別看桌子上東西多，但都是些精華、面膜之類的。”
“果然。”柯南沈思，“剛才我看了床頭櫃的相片，是源美玲的近照，但照片上的衣服也並沒有在衣櫃裏。”
化妝用品和衣服都不在？
月城理世思索著開口：“很像我帶著柯南君去仙臺的時候，會把化妝品還有常用衣服都收拾起來。”
“對！”柯南讚同的看著月城理世，頗有種找到搭檔的感覺，“我——我和新一哥哥也懷疑美玲小姐當時正在準備出遠門……話說回來，理世姐姐去仙臺的時候還化妝了嗎？！”
“當然，化的淡妝。”
“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月城理世揉了揉柯南的腦袋：“柯南君還小，長大就慢慢都知道了。”
柯南：“……”他轉過臉半月眼。
兩人離開化妝臺，又在書桌上看了看。臺燈下攤開的是空白的信紙，旁邊是一支老式鋼筆。
柯南每到這種時候聲音都誇張的稚嫩：“奇怪欸，為什麽不把這支筆放進筆筒裏呢？明明其他的筆都在筆筒裏吧？”
月城理世：“……”
這種上課時老師引導式提問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思索著道；“或許是才用過筆——比如寫信？你看，這沓信紙頂端的封膠空了一小部分，可見這沓信紙是用過的。”
——這種跟著老師思路順便還能舉一反三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但是書桌上並沒有寫好的信誒，而且垃圾桶裏也沒有廢稿。”
柯南眨了眨眼，看著月城理世。她對上男孩的視線，都從雙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答案。
一種一點一點解開謎題的、詭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月城理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她把信寄走了。”
這是個大收獲。
源真一激動地立刻出去打電話，動用源氏的名頭也逼著京都的郵局回去加班，只為了查十八年前是否有一封信從源氏宅邸寄了出去。
能查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哪怕有一點希望，源真一也要去試試。
然而偏偏老天賞臉，還真讓他給查到了。
電話那頭強忍著呵欠的工作人員道：“是有一封，因為被收件人退了回來，我們聯系寄信人又聯系不上，所以就保管在了倉庫。”
源真一當下就要開車去取，他油門踩得飛快，不到十五分鐘，四個人就到了郵局。
工作人員把已經泛黃的信紙交給他，源真一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一字不落的逐句細讀，神色從緊張到怔楞，最後整個人呆在原地。
“竟然是這樣……”
他垂下頭，信紙從他手裏落到地上，柯南撿起來，並沒有看內容，只疊好，重新遞給了源真一。
源真一擺擺手：“是我委托你破的案子，你有權知道真相。”
而柯南頓了頓，還是把信交給了源真一：“美玲小姐是自殺吧。”
源真一一怔，訝異地看著柯南。
柯南開口道：“在來的路上，我——我就和新一哥哥聊了很多。”
“我看了美玲小姐的衣櫃，除了衣服，還有一些不該出現在那裏的東西——相片框。相片上是一對男女，關系看起來很親密，而且我對比過，相框大小和墻壁上殘留的痕跡是一樣的。”
“那些相框被拆了下來，原因只可能出現在感情上。而郵遞員說美玲小姐寄出得信被‘退回’，而不是‘無人接收’，那就證明收信人還在。”
“最開始我們以為美玲小姐想要和情人私奔，她收拾好了行李，卻反而被情人拋棄，所以才寫信寄給情人——抱歉，這只是猜測，而且被我們很快的否決了。”
“是因為相片嗎？”月城理世忽然開口。
柯南看向月城理世，眼神交匯時默契相融，他點了點頭：“相片上美玲小姐和男人的樣子並不像假的，而相片也曾掛在家裏過，所以和新一哥哥懷疑，美玲小姐是想要去找離她而去的丈夫，卻在臨走前得知了丈夫拋棄她的事情。”
細小的、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在他的嘴裏就變成了因果相連的真相，月城理世總是在這種時候驚嘆於柯南的探案能力。
源真一聽得一楞一楞的，半晌，他垂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你說的新一哥哥，是關東那位少年偵探，工藤新一嗎？”
柯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之前答應的事情我會做到，如果他需要什麽幫助，請盡管來找我。”
“謝謝，我會轉告的。”柯南神色放松下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她的丈夫為什麽會不辭而別？”
聞言，源真一嘆了口氣。
那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
源家的大小姐愛上了一家殺魚店老板的兒子，為了讓母親同意，寧願犧牲兩人的第一個孩子繼承詛咒。女人的母親稱只有生下女孩才能結婚，女人同意，找到逃離源家、遠在東京的被詛咒者，求她與自己交易，讓自己的孩子繼承詛咒。
就此，大小姐和丈夫過上了短暫的、和夫妻沒有區別的生活。
直到順利誕下女嬰，婚期卻還是被遲遲推後，只因自己的母親反悔，想要她嫁到另一個家族，為即將成為家主的古支家增上一個後盾。大小姐不願，寧肯舍棄孩子與源家，與丈夫遠走他鄉，重新生活。
卻不想最後關頭，丈夫卻先一步放棄了。
他收下了源家的錢，留下一封分別信，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源家。
源美玲的不甘和悔恨、愛與悲憤、瘋狂與絕望，最後只化成了信上的最後一句話。她說——
【然君，我會讓你永遠記住我。】
月城理世毫不懷疑源真一和源翔一後續會去找那個拋棄源美玲的男人算賬，但這些事和她無關了，甚至如果源氏兄弟把那男人狠狠的揍一頓，她還會拍手叫好。
她最痛恨拋棄妻子和孩子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月城理世向源真一打聽起母親的事情。
源真一開著車，思索著道：“香禮小姐……說實話，我對她的印象僅僅來自於家族的傳言，而且……不太好聽。”
月城理世眼瞼微斂，聲音不由淡了兩分：“沒事，你說就好。”
源真一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猶豫著開了口：“你是知道的，源家有不少家族都想要沾一沾家主。而香禮小姐和大家相反，她逃離了家族，放棄了咒術師的身份，執意在東京過普通人的生活。大家都不理解，說她自私，也說加左道家氣運不好，多年來的家主之位就要毀在香禮小姐手裏了。”
“但香禮小姐說‘就算是死在詛咒之下，我也不會讓詛咒和家族左右自己的人生’。”
月城理世蜷了蜷手指。
這很像她媽媽會說出來的話。
她媽媽就是那樣，她看起來柔弱溫柔，但內裏堅韌且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她就像是一棵樹，任憑風吹雨淋，它就站在那裏，就算葉子落光了，也會努力在第二年的春天長出新葉芽。但倘若有人要砍掉它，它寧肯自己在冬天死去。
蜷縮的手指忽然被覆蓋住，是一只只有她手三分之二大的，男孩的手。她順著胳膊看過去，柯南只道：“好冷哦。”
……噗。
月城理世輕笑一聲，反手握住柯南的手。
她看向駕駛位：“但媽媽活到了27歲。”
源真一點頭。
“嗯，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香禮夫人向詛咒妥協了，只是不肯回源家？聽說她高中畢業後就去了美國，還在那邊結了婚。我們一直找不到她，直到15年前，梔明夫人說找到了香禮小姐和她的女兒，並奪回了家主的位置。”
十五年前。
月城理世低頭算了算年份，那時候她才兩歲。
“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麽嗎？”柯南小聲的詢問。
五條悟也轉過頭，從副駕駛看向月城理世。
“……”她沈默片刻，慢慢開口，“十五年前，爸爸拋棄了我和媽媽。”
五條悟嘖嘖了兩聲：“也太巧了，理世醬的爸爸前腳離開，源家後腳就有了理世醬和香禮夫人的消息。”
柯南也點了點頭：“在此之後，理世姐姐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月城理世搖頭，那時她太小，對爸爸已經沒什麽印象了，而媽媽又把所有照片都收了起來，她甚至現在都不知道爸爸長什麽樣子。
只知道似乎姓北川，還是從皮斯科那裏知道的。
她先前還拜托了安室透在組織裏查查有沒有關於“北川”的消息，他應了下來，最近卻也沒什麽進展。
車子穩穩駛向源家，源真一甚至來不及把車停下車庫，就在門口看見了源梔明。
她和源目賀站在那裏，在他們下車後，只看著月城理世。
“月城小姐，我們談談吧。”
蒼老的聲音像冬天木松落下雪的聲音，她話音落下，柯南不由往前邁了一步，站在月城理世身前。
而源梔明也不管月城理世什麽反應，她說完就轉身離開，源目賀自始至終都像個木偶一樣跟著源梔明，他們的背影朝著一幢房子走去，月城理世猶豫不過兩秒，就跟了上去。
她轉身朝五條悟和柯南道：“放心吧，等我出來。”
五條悟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他把柯南一把撈起，抱在了懷裏，朝她瀟灑一笑：“安心去吧理世醬，我會和這小子和·平待在一起的。”
“放我下來啊——”
“閉嘴。”
然後那只大手直接捂住柯南的嘴。
月城理世輕笑出聲，拍開了五條悟的手，有揉了揉柯南的腦袋：“我很快回來，要聽話。”
“知道了。”
柯南在五條悟懷裏蔫蔫的。月城理世也再沒說什麽，轉身跟去了源梔明的腳步。
源梔明和源目賀走進一間禪房，源目賀坐在了外屋，朝月城理世指了指屋內，陰柔美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連帶著眸子裏也有著說不清的情緒。
似乎是憐憫、歉意以及討好。
月城理世禮節性的點了點頭，淡著臉走進內屋。
她才不會忘記這家人是利用她的詛咒為自己爭取權利的人。
十五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還憑借她奪回了家主之位，卻連見面都假裝不認識——再顯然不過了，如果她不找來，對方就打算這樣一直藏在暗處。
她會什麽也不知道的完成系統任務，然後以為沒事了，再結婚生子，無意識的把詛咒傳遞下去，而他們也就能一直繼承家主，不用擔心再發生媽媽那種“意外”。
他們怎麽就不想想自己不想結婚呢？
她月城理世，這輩子最大的目標，一直就是賺花不完的錢，和不同的帥哥談戀愛，然後……不結婚。
還真是讓他們失算了。
月城理世輕嗤一聲，在源梔明面前坐下。源梔明正坐在禪墊上倒茶，她把茶杯推給月城理世，然後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一句月城理世沒有料想到的話。
她說：“我十六歲那年，愛上了一個女孩，她叫百合子。”
十點整，房內鐘鳴，餘音纏繞著茶香，水汽氤氳在源梔明的面前，她蒼老的面龐褶皺疊起，陷入回憶的眼神卻不似老人。
“我對她一見鐘情，卻礙於世間倫理，只能和她做朋友。但即便是朋友也很足夠了，我們一起吃甜點，一起秋游，一起去寺廟祈福，我很幸福，而且我以為那已經是我最幸福的一年。”
源梔明帶著笑意的皺紋在褐色的臉上彎曲成溝壑：“直到我十七歲，按照家族傳統，覺醒了詛咒。”
“她成為了我的詛咒，而最開始她對我的感情，就是80分。”
拼死拼活好感度才拼到75%的月城理世：“……”
草。
源梔明沒看見月城理世臉上一瞬的扭曲，還沈浸在她的回憶裏：“後來的一段日子，才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和所有兩情相悅的戀人一樣，我們相愛，我甚至一度感謝詛咒告訴了我百合子的心意。”
“直到年少的時光結束，我的母親給我安排了婚姻，我必須生下一個孩子，繼承詛咒，為了家族。”
蒼老的聲音還帶著些遺憾，老人的眼神也重新渾沌起來。
月城理世：“……”
她覺得對面的人正渾身散發著聖光，為家族犧牲自己的狗血已經濺到了她臉上。
月城理世懂了，源梔明又是回憶青春又是痛惜往事，兜兜轉轉就是想給她洗腦，讓她也為家族做出犧牲。
她可去他媽的。
別說她不想結，現在就算想結也不結了。
她面無表情，開門見山：“別說了，我是不會生下帶有詛咒的孩子的。”
源梔明搖了搖頭，想要繼續說服她：“詛咒其實並沒有那麽恐怖。你知道你的母親明明不想屈服，卻最終還是完成了詛咒嗎？”
月城理世頓了頓：“……為什麽？”
源梔明抿了口茶。
“在我之前，我的母親只告訴過我詛咒是要讓一個人愛上自己，但從我的詛咒對象是百合子，以及香禮最終還是破解了詛咒，我就明白了。”
“詛咒的對象，是我們的初戀。”
源梔明的聲音不大，卻平地驚雷般把月城理世炸懵在原地。
初戀？
她的初戀是工藤新一？
“不可能。”她立刻否定，“我根本就沒見過——”
……不對。
她聲音一頓，忽然想起白天在車上時她回憶的過去。
那個在美國救下她的男孩，那個她在黑暗裏偷看的男孩……
是她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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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見過他， 只聽母親說姐姐死後他就離開了。”
柯南摸著下巴：“這些年從未回來過嗎？”
源真一搖頭：“沒有。”
月城理世不知道柯南又發現了什麽小細節， 她此時收到一條新簡訊，來自灰原。
【From 灰原：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麽，但拜托， 想辦法別讓他演戲了， 我正在醫院陪博士打點滴，沒時間。配圖.JPG】
月城理世點開配圖， 是一張柯南和灰原的聊天截圖，就在幾分鐘前。
【柯南：灰原灰原， 快幫我個忙，拜托了。】
【灰原：？】
【柯南：我給你發什麽， 你就原封不動再發給我一遍， 謝啦。】
【灰原：……】
【柯南：“死者的丈夫在哪裏？從來沒出現過嗎？”】
月城理世：“……”
有點慘又有點好笑是怎麽回事， 其實倒也不必啊大偵探。
她再讀一遍灰原的話， 隔著手機屏幕都感受到了對方的無奈和不耐煩。
沒辦法，月城理世把手機收回手包裏，朝五條悟打了個手勢。
她指了指自己，再指向柯南， 然後指向他， 擺了擺手：我去幫他， 你別搗亂。
五條悟比了個ok的手勢。
月城理這才朝著柯南走去。他此刻正俯在化妝臺上皺著眉看化妝品， 絲毫沒註意到月城理世的到來。她走到他身後，偷偷瞥了眼手機，對方的備註果然是“新一哥哥”。
她收回目光，輕聲道：“柯南君？”
“嗚哇！”柯南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就合上手機，“理、理世姐姐啊，嚇我一跳哈哈。”
她彎眸一笑：“抱歉，我在想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工藤君這個點應該也才剛休息，如果我可以幫上些忙就好了。”
月城理世本來以為柯南還會猶豫兩秒，結果他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太好了，吶吶，理世姐姐，這裏正好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
“這裏——這些化妝品，都齊全嗎？”
化妝品？
這還真是在場只有她能回答的問題。
月城理世仔仔細細看了一圈，開口道：“少。不排除基礎護膚在浴室，但粉底液、眼影、眼線筆之類常用的都沒有。別看桌子上東西多，但都是些精華、面膜之類的。”
“果然。”柯南沈思，“剛才我看了床頭櫃的相片，是源美玲的近照，但照片上的衣服也並沒有在衣櫃裏。”
化妝用品和衣服都不在？
月城理世思索著開口：“很像我帶著柯南君去仙臺的時候，會把化妝品還有常用衣服都收拾起來。”
“對！”柯南讚同的看著月城理世，頗有種找到搭檔的感覺，“我——我和新一哥哥也懷疑美玲小姐當時正在準備出遠門……話說回來，理世姐姐去仙臺的時候還化妝了嗎？！”
“當然，化的淡妝。”
“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月城理世揉了揉柯南的腦袋：“柯南君還小，長大就慢慢都知道了。”
柯南：“……”他轉過臉半月眼。
兩人離開化妝臺，又在書桌上看了看。臺燈下攤開的是空白的信紙，旁邊是一支老式鋼筆。
柯南每到這種時候聲音都誇張的稚嫩：“奇怪欸，為什麽不把這支筆放進筆筒裏呢？明明其他的筆都在筆筒裏吧？”
月城理世：“……”
這種上課時老師引導式提問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思索著道；“或許是才用過筆——比如寫信？你看，這沓信紙頂端的封膠空了一小部分，可見這沓信紙是用過的。”
——這種跟著老師思路順便還能舉一反三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
“但是書桌上並沒有寫好的信誒，而且垃圾桶裏也沒有廢稿。”
柯南眨了眨眼，看著月城理世。她對上男孩的視線，都從雙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答案。
一種一點一點解開謎題的、詭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月城理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她把信寄走了。”
這是個大收獲。
源真一激動地立刻出去打電話，動用源氏的名頭也逼著京都的郵局回去加班，只為了查十八年前是否有一封信從源氏宅邸寄了出去。
能查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哪怕有一點希望，源真一也要去試試。
然而偏偏老天賞臉，還真讓他給查到了。
電話那頭強忍著呵欠的工作人員道：“是有一封，因為被收件人退了回來，我們聯系寄信人又聯系不上，所以就保管在了倉庫。”
源真一當下就要開車去取，他油門踩得飛快，不到十五分鐘，四個人就到了郵局。
工作人員把已經泛黃的信紙交給他，源真一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一字不落的逐句細讀，神色從緊張到怔楞，最後整個人呆在原地。
“竟然是這樣……”
他垂下頭，信紙從他手裏落到地上，柯南撿起來，並沒有看內容，只疊好，重新遞給了源真一。
源真一擺擺手：“是我委托你破的案子，你有權知道真相。”
而柯南頓了頓，還是把信交給了源真一：“美玲小姐是自殺吧。”
源真一一怔，訝異地看著柯南。
柯南開口道：“在來的路上，我——我就和新一哥哥聊了很多。”
“我看了美玲小姐的衣櫃，除了衣服，還有一些不該出現在那裏的東西——相片框。相片上是一對男女，關系看起來很親密，而且我對比過，相框大小和墻壁上殘留的痕跡是一樣的。”
“那些相框被拆了下來，原因只可能出現在感情上。而郵遞員說美玲小姐寄出得信被‘退回’，而不是‘無人接收’，那就證明收信人還在。”
“最開始我們以為美玲小姐想要和情人私奔，她收拾好了行李，卻反而被情人拋棄，所以才寫信寄給情人——抱歉，這只是猜測，而且被我們很快的否決了。”
“是因為相片嗎？”月城理世忽然開口。
柯南看向月城理世，眼神交匯時默契相融，他點了點頭：“相片上美玲小姐和男人的樣子並不像假的，而相片也曾掛在家裏過，所以和新一哥哥懷疑，美玲小姐是想要去找離她而去的丈夫，卻在臨走前得知了丈夫拋棄她的事情。”
細小的、看似毫無關聯的細節在他的嘴裏就變成了因果相連的真相，月城理世總是在這種時候驚嘆於柯南的探案能力。
源真一聽得一楞一楞的，半晌，他垂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你說的新一哥哥，是關東那位少年偵探，工藤新一嗎？”
柯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之前答應的事情我會做到，如果他需要什麽幫助，請盡管來找我。”
“謝謝，我會轉告的。”柯南神色放松下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她的丈夫為什麽會不辭而別？”
聞言，源真一嘆了口氣。
那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
源家的大小姐愛上了一家殺魚店老板的兒子，為了讓母親同意，寧願犧牲兩人的第一個孩子繼承詛咒。女人的母親稱只有生下女孩才能結婚，女人同意，找到逃離源家、遠在東京的被詛咒者，求她與自己交易，讓自己的孩子繼承詛咒。
就此，大小姐和丈夫過上了短暫的、和夫妻沒有區別的生活。
直到順利誕下女嬰，婚期卻還是被遲遲推後，只因自己的母親反悔，想要她嫁到另一個家族，為即將成為家主的古支家增上一個後盾。大小姐不願，寧肯舍棄孩子與源家，與丈夫遠走他鄉，重新生活。
卻不想最後關頭，丈夫卻先一步放棄了。
他收下了源家的錢，留下一封分別信，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源家。
源美玲的不甘和悔恨、愛與悲憤、瘋狂與絕望，最後只化成了信上的最後一句話。她說——
【然君，我會讓你永遠記住我。】
月城理世毫不懷疑源真一和源翔一後續會去找那個拋棄源美玲的男人算賬，但這些事和她無關了，甚至如果源氏兄弟把那男人狠狠的揍一頓，她還會拍手叫好。
她最痛恨拋棄妻子和孩子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月城理世向源真一打聽起母親的事情。
源真一開著車，思索著道：“香禮小姐……說實話，我對她的印象僅僅來自於家族的傳言，而且……不太好聽。”
月城理世眼瞼微斂，聲音不由淡了兩分：“沒事，你說就好。”
源真一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猶豫著開了口：“你是知道的，源家有不少家族都想要沾一沾家主。而香禮小姐和大家相反，她逃離了家族，放棄了咒術師的身份，執意在東京過普通人的生活。大家都不理解，說她自私，也說加左道家氣運不好，多年來的家主之位就要毀在香禮小姐手裏了。”
“但香禮小姐說‘就算是死在詛咒之下，我也不會讓詛咒和家族左右自己的人生’。”
月城理世蜷了蜷手指。
這很像她媽媽會說出來的話。
她媽媽就是那樣，她看起來柔弱溫柔，但內裏堅韌且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她就像是一棵樹，任憑風吹雨淋，它就站在那裏，就算葉子落光了，也會努力在第二年的春天長出新葉芽。但倘若有人要砍掉它，它寧肯自己在冬天死去。
蜷縮的手指忽然被覆蓋住，是一只只有她手三分之二大的，男孩的手。她順著胳膊看過去，柯南只道：“好冷哦。”
……噗。
月城理世輕笑一聲，反手握住柯南的手。
她看向駕駛位：“但媽媽活到了27歲。”
源真一點頭。
“嗯，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香禮夫人向詛咒妥協了，只是不肯回源家？聽說她高中畢業後就去了美國，還在那邊結了婚。我們一直找不到她，直到15年前，梔明夫人說找到了香禮小姐和她的女兒，並奪回了家主的位置。”
十五年前。
月城理世低頭算了算年份，那時候她才兩歲。
“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麽嗎？”柯南小聲的詢問。
五條悟也轉過頭，從副駕駛看向月城理世。
“……”她沈默片刻，慢慢開口，“十五年前，爸爸拋棄了我和媽媽。”
五條悟嘖嘖了兩聲：“也太巧了，理世醬的爸爸前腳離開，源家後腳就有了理世醬和香禮夫人的消息。”
柯南也點了點頭：“在此之後，理世姐姐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月城理世搖頭，那時她太小，對爸爸已經沒什麽印象了，而媽媽又把所有照片都收了起來，她甚至現在都不知道爸爸長什麽樣子。
只知道似乎姓北川，還是從皮斯科那裏知道的。
她先前還拜托了安室透在組織裏查查有沒有關於“北川”的消息，他應了下來，最近卻也沒什麽進展。
車子穩穩駛向源家，源真一甚至來不及把車停下車庫，就在門口看見了源梔明。
她和源目賀站在那裏，在他們下車後，只看著月城理世。
“月城小姐，我們談談吧。”
蒼老的聲音像冬天木松落下雪的聲音，她話音落下，柯南不由往前邁了一步，站在月城理世身前。
而源梔明也不管月城理世什麽反應，她說完就轉身離開，源目賀自始至終都像個木偶一樣跟著源梔明，他們的背影朝著一幢房子走去，月城理世猶豫不過兩秒，就跟了上去。
她轉身朝五條悟和柯南道：“放心吧，等我出來。”
五條悟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他把柯南一把撈起，抱在了懷裏，朝她瀟灑一笑：“安心去吧理世醬，我會和這小子和·平待在一起的。”
“放我下來啊——”
“閉嘴。”
然後那只大手直接捂住柯南的嘴。
月城理世輕笑出聲，拍開了五條悟的手，有揉了揉柯南的腦袋：“我很快回來，要聽話。”
“知道了。”
柯南在五條悟懷裏蔫蔫的。月城理世也再沒說什麽，轉身跟去了源梔明的腳步。
源梔明和源目賀走進一間禪房，源目賀坐在了外屋，朝月城理世指了指屋內，陰柔美的面容第一次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連帶著眸子裏也有著說不清的情緒。
似乎是憐憫、歉意以及討好。
月城理世禮節性的點了點頭，淡著臉走進內屋。
她才不會忘記這家人是利用她的詛咒為自己爭取權利的人。
十五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還憑借她奪回了家主之位，卻連見面都假裝不認識——再顯然不過了，如果她不找來，對方就打算這樣一直藏在暗處。
她會什麽也不知道的完成系統任務，然後以為沒事了，再結婚生子，無意識的把詛咒傳遞下去，而他們也就能一直繼承家主，不用擔心再發生媽媽那種“意外”。
他們怎麽就不想想自己不想結婚呢？
她月城理世，這輩子最大的目標，一直就是賺花不完的錢，和不同的帥哥談戀愛，然後……不結婚。
還真是讓他們失算了。
月城理世輕嗤一聲，在源梔明面前坐下。源梔明正坐在禪墊上倒茶，她把茶杯推給月城理世，然後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一句月城理世沒有料想到的話。
她說：“我十六歲那年，愛上了一個女孩，她叫百合子。”
十點整，房內鐘鳴，餘音纏繞著茶香，水汽氤氳在源梔明的面前，她蒼老的面龐褶皺疊起，陷入回憶的眼神卻不似老人。
“我對她一見鐘情，卻礙於世間倫理，只能和她做朋友。但即便是朋友也很足夠了，我們一起吃甜點，一起秋游，一起去寺廟祈福，我很幸福，而且我以為那已經是我最幸福的一年。”
源梔明帶著笑意的皺紋在褐色的臉上彎曲成溝壑：“直到我十七歲，按照家族傳統，覺醒了詛咒。”
“她成為了我的詛咒，而最開始她對我的感情，就是80分。”
拼死拼活好感度才拼到75%的月城理世：“……”
草。
源梔明沒看見月城理世臉上一瞬的扭曲，還沈浸在她的回憶裏：“後來的一段日子，才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和所有兩情相悅的戀人一樣，我們相愛，我甚至一度感謝詛咒告訴了我百合子的心意。”
“直到年少的時光結束，我的母親給我安排了婚姻，我必須生下一個孩子，繼承詛咒，為了家族。”
蒼老的聲音還帶著些遺憾，老人的眼神也重新渾沌起來。
月城理世：“……”
她覺得對面的人正渾身散發著聖光，為家族犧牲自己的狗血已經濺到了她臉上。
月城理世懂了，源梔明又是回憶青春又是痛惜往事，兜兜轉轉就是想給她洗腦，讓她也為家族做出犧牲。
她可去他媽的。
別說她不想結，現在就算想結也不結了。
她面無表情，開門見山：“別說了，我是不會生下帶有詛咒的孩子的。”
源梔明搖了搖頭，想要繼續說服她：“詛咒其實並沒有那麽恐怖。你知道你的母親明明不想屈服，卻最終還是完成了詛咒嗎？”
月城理世頓了頓：“……為什麽？”
源梔明抿了口茶。
“在我之前，我的母親只告訴過我詛咒是要讓一個人愛上自己，但從我的詛咒對象是百合子，以及香禮最終還是破解了詛咒，我就明白了。”
“詛咒的對象，是我們的初戀。”
源梔明的聲音不大，卻平地驚雷般把月城理世炸懵在原地。
初戀？
她的初戀是工藤新一？
“不可能。”她立刻否定，“我根本就沒見過——”
……不對。
她聲音一頓，忽然想起白天在車上時她回憶的過去。
那個在美國救下她的男孩，那個她在黑暗裏偷看的男孩……
是她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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